蒋龙:把“不合时宜”演巧了,戏中戏才好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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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用这部戏的片酬,投资了这部戏。”
这句话出自电影《了不起的夜晚》中的小山之口,是戏中小山的自我开解,也是饰演者蒋龙在戏外半自嘲半调侃的真实心声。
蒋龙科班出身,在校期间成绩优异,却在逐梦演艺圈之路上屡屡碰壁。初入行的他,不是上不去心仪的戏,就是被同行半玩笑半认真地劝告:“你的个头要是高点就好了,否则在行业里很难出头。”
正当蒋龙处在无戏可拍之时,他等来了命运之神的眷顾——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。在与编剧六兽、搭档张弛,以及团队三板大斧子的齐心协力之下,创作出了《这个杀手不大冷》《最后一课》等喜剧佳作,也让观众记住了这个“小演员”——蒋龙。
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之后,蒋龙开始受到业内的关注,很多项目找了过来,《了不起的夜晚》便是其中之一。蒋龙欣喜之余,却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。他深知,这个行业,哪怕鸭子煮熟了,一不留神也会飞走,也太明白没有戏拍的时候有多难捱,除了真刀真枪地亮本事、磨人物,别无他法。
“我经常会在作品里放入一些自己的心声,《最后一课》中的‘没有小角色,只有小演员,只要用心来,处处是舞台’是如此。《了不起的夜晚》中小山的心路历程也是如此。喜剧要扎实,离不开演员真情实感地自我投射。”谈及喜剧创作的心得体会,蒋龙如是说。
以下,是演员蒋龙的讲述。
演电影,其实很忐忑
我和《了不起的夜晚》这部戏,结缘于范丞丞。其实监制易小星和导演马凯之前考虑过让我出演,但因为当时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就搁置了。后来他们听说丞丞团队的工作人员和我的朋友认识,就这么联系上了。
刚拿到剧本,其实并没有定下我演什么。我看完剧本后,很喜欢这个故事,尤其对小山这个人物很感兴趣。他有很多侧面,发挥空间很大。我就和监制、导演视了个频,聊了很多我对小山的理解和认识。
本来想着试一下戏,但《了不起的夜晚》这种惊悚喜剧的表演效果,很难单方向建立,它更依赖于片场的氛围感和对手演员的反馈,所以作罢。后来我们就在视频里聊了一个半小时,他们觉得我确实有不少自己的想法,就把这个角色交给我了。
其实在一开始的剧本设置里,小山这个人物挺招人烦的,不会演戏还爱得瑟,甚至有些“作”。说实话我心里有些犯难,总想着要怎么演才不至于让观众讨厌他,就做了些剧本之外的填补。在拍摄片场,我不断和导演、监制商量,希望能给小山一个动机补充,让观众理解为什么小山对表演这件事如此执着。
在电影里,观众能看到小山有一个长镜头,讲述了他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心路历程。这场戏是我和导演商量以后,临时加的。我觉得小山的心里是有一股劲儿的,他希望通过走红来证明自己的价值。我很开心导演把这场戏保留在正片里,让观众看到了完整、圆融的小山。
在拍摄过程中,还有两个需要克服的难点:戏中戏和各式各样的哭戏。
因为《了不起的夜晚》讲的是《丽妃传》剧组和以豹子为首的短视频团队,在拍摄片场闹出的一系列乌龙故事,“戏中戏”是全片的一大看点。
我认为形容“戏中戏”最合适的词语,是不合时宜。演这种戏的时候,演员的创作一定是比平时要更加夸张的,同时也要表现出人物的情节设定下的认真状态。就好像一场闹剧,剧中人都在认真地做着离谱、不合情理的事儿,才会传递出“不合时宜”的感觉,才会有笑点。
哭戏上,我开了不少脑洞,也从自己的生活经历中选了不少素材。比如,调动生理反应。片中,小山和豆儿误以为丽妃因为威亚事故身亡,当他们在片场看到丽妃时,认为是丽妃的鬼魂回来了,小山当时就被吓哭了。
拍这场戏时,我非常希望能把人在极度惊惧时的状态表现到位,也做了不少功课。比如我了解到,人在害怕到顶点的时候,会像筛子一般僵硬地发抖,甚至会“尿失禁”,却喊不出声也挪不动步子,屁滚尿流真的是生理反应。这些都被我用到了小山身上。
而其他的哭戏,则是为了迎合“戏中戏”的需求,要展示出小山明明不会演戏,却硬要故作高深的做派。我就用了些辅助手法,比如抽自己大嘴巴、在鼻尖抹芥末、掐脖子瞪眼、假哭到昏厥等千奇百怪的方式。
在《了不起的夜晚》里,我演得很畅快,尽情地撒了一次欢儿。非常感谢监制易小星和导演马凯对我每个想法、脑洞的保护和支持。他们知道,我的出发点是为了人物和故事的通顺完整,而非自顾自地加戏。作为演员,能被如此信任,值了。
喜剧创作,痛并快乐着
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,帮助我打开了喜剧创作的大门,《了不起的夜晚》,则让我在喜剧创作中找到了归属感。
要说惊悚喜剧,其实香港早期的不少电影走的都是这个路数,比如林正英的“僵尸系列”、黄百鸣的“开心鬼系列”。但《了不起的夜晚》却在反转上玩出了新花样——巧妙地调动了观众明知道不会有鬼的心理来实现反转,片中人和观众对故事的认识总是错位的,非常有看点。马凯导演在这方面很有想法。
这也是我对这部影片的情感所在。一方面,我从小看着各类经典惊悚喜剧长大,有机会能出演同类作品,无疑是一次圆梦。另一方面,创作总要有新意,参演这部影片让我拓宽了表演维度。
《了不起的夜晚》让我别有收获的,还有一群合拍的对手演员。蒋诗萌和蒋易就不用多说了,从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到《了不起的夜晚》,我们是熟悉到能把后背放心交给对方的战友。不论我怎么演,他们总能接住,非常默契。
我也从老搭档张弛身上,学到了不少戏剧方面知识。比如片中小山在拽专业时,提到的“梅式表演体系”,我就是从他那偷的师。
而和我对手戏比较多的梁龙老师和孔连顺老师,我们此次的合作堪称“如有神助”,虽然在之前没有合作过,但一到片场直接就打成了一片,创作氛围非常融洽。
大家都知道,喜剧创作里有“直人”“怪人”之分,我饰演的小山,就是片中的怪人。不论是梁龙老师还是孔连顺老师,都能把“直人”演绎得非常准确。比如当小山不听导演安排乱演的时候,梁龙老师说反话、怒抄椅子的反应,都是临时碰撞出来的,效果非常好。
在路演时,我偷偷观察过观众看片的反馈,我们设置的包袱有90%都响得超过了预期,这离不开所有演员的努力。
虽然我创作喜剧的时间不算长,但也多多少少有了些自己的小心得。最重要的,是要有一颗真诚的心,创作者下的功夫,直接体现在作品中。在抖包袱时,想把包袱抖响,靠的是演员的个人积累。在一个作品里,同样的反应方式绝不能出现第二次,喜剧一旦失去了新意就失去了看点。
《最后一课》
我非常认可一个观点:演员到最后拼的不是技术,而是文化。只要多加锻炼,我相信每个演员都能把技法练得炉火纯青,但对于细节的处理,以及不同表现方式的呈现,并非单靠训练就能达成。多学、多看、多积累,还是不可或缺的必修课。
我自己在生活里,经常和朋友们玩一种“一秒入戏”的训练。喜剧演员很多时候需要快速切换状态,上一秒还在号啕大哭,下一秒就要嘻嘻哈哈,没有点自如切换情绪的本事,没法混。
虽然喜剧创作的压力大、难度大,但我觉得值得。之前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的时候,我也经常会和搭档焦虑到吃不下睡不着。当时《悟空》那个故事,我们在录制前一晚还在商量着要不要推翻重来,难度可想而知。
《悟空》
这时候就一定要听一听身边人的建议。当局者迷,很多时候创作者看不清作品的真实成色,这时候就必须有“槛外人”来帮忙把关。自嗨,在喜剧创作里是大忌。
观众总说,今天的喜剧越来越不好看,总是动不动就“上价值”。但其实过去也有不少兼具意义和趣味的喜剧作品,既然压力给到我们这代人了,那就要扛过去。我心里一直也有股劲儿:前辈们能兼顾喜剧创作的完成度和价值意义,而且完成度极高,我为什么不能?
表演,是骨子里的基因
从小,我就是个爱“哗众取宠”的小孩儿。
可能东北人在骨子里都有些活跃气氛的基因,自我记事儿起,就特别爱在逢年过节的时候,在叔叔婶婶们面前“表演”一段。不是模仿个小品里的精彩桥段,就是连唱带跳。后来学了钢琴也学了拉丁舞,就想着在文艺方面鼓捣出来点动静。
高二的时候,我决定参加艺考,准备了两年,考进了北京电影学院的表演教育班。在学校四年,进过剧组,但更多是在学校里踏踏实实上课,有一阵还犹豫过要不要试着当一下表演老师,但其实表演老师也不是那么简单。会教的前提,是会演。
机缘巧合之下,我不断有进组的机会,虽都是些小配角,但积累了很多经验。
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,可以说是我职业生涯的转折点。因为它,我发现自己在喜剧方面的潜力,它也让更多观众认识了我。人们总认为我是喜剧演员,但其实我更希望自己是个拿得起喜剧,也扛得住正剧的成熟演员。只要制片人、导演愿意给我机会,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。
就像我在《特战荣耀》里演的吕小天,也不是个纯粹的喜剧人物。他虽然调性轻快,以活跃气氛为主,但我关注到,小天的下线也赚了不少观众的眼泪。能演一把这样的角色,我就挺知足。
未来,我希望自己能进一步规避表演中的杂念,尽量不去想话题度、观众反馈,以及包袱响不响的事儿。我当然能接受它们的存在,毕竟哪个演员不想“百日红”呢?但还是要时刻提醒自己懂得抽离。
我不想给自己设限,任何形式的创作,电影、电视剧也好,舞台、微短剧也罢,只要有机会,我都想试一试。既然是演员,那就要成为“六边形战士”,尽量不要让自己有短板。
接下来,我还有《虎鹤妖师录》《消失的大象》《再见,李可乐》等几部影视作品即将和观众见面,作品类型和角色我都非常喜欢。
我想和喜欢我的观众们说:未来的每一部作品,我都不会泄气儿。有机会就上,没有机会的时候要挺住,更要有争取和创造机会的勇气。
【文/弈辰】